129 每个人都不容易

“每年我瞅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上哪儿给小颖子找学费，我瞅的第二件事儿就是梅婶的病谁能治好，第三件事，我们田地里下的种子我上哪儿去找。就这三件事儿，你让我一个瘸子怎么办？”

“我出去借钱，邻居，村里，每家每户我都去借过，我给他们下跪，我给他们磕头，就为了他们能给我借钱，哪怕是三块两块的我都不嫌弃，我为了能弄到钱，让小颖子有学上，让梅婶的病能好，让我们家的地里能长出秧苗，我做什么都愿意。”

“我为了能赚钱，我在村里我掏过大粪，我给村里的人种过地，先中别人的地在种我自己的地，就是帮别人忙，人家会给我钱，还管饭，这至少能给我自己的家里省下不少的钱。肉每个月都要吃一回，买不起好的，我买不好的，买不起贵的我就找便宜的，卖不起多的，我一次我买一斤买半斤，又一次为了能买到便宜的肉，我跟买肉的老板磨了一个下午。”

“为了能让小颖子吃的好点儿，能有点儿花样，我拿我自己地里种的菜跟别人家换，换不来的，我就给人家帮忙干活儿，就是为了能让小颖子吃到自己家没有的东西。有的时候实在没钱，我就上河里摸鱼，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，我都去摸鱼，就是让小颖子不觉得自己跟别的孩子有什么差距。”

“上了初中，我拼了命的干活就是为了多赚点儿钱，付房租、付水电费、付学费，为了这些，我捡破烂，我穿破衣服，为了这些，我学会了跟商贩讨价还价，我学会了在买菜的小贩走了之后，去捡他们丢下的菜叶，我学会了怎么才能买到最合适最划算的东西。”

“还是老地方。”赵国栋说。吕方君正好在嘴里喝了一口水，一下子就喷了出来。

“那个老地方？”吕方君随便指了个方向，“就那个婆娘那儿？”赵国栋点点头。

“不是，你怎么又找到那个地方去了？你是不是真的看上那个女人了？”吕方君说，“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，那个女人可不是一般人，虽说这两年有些消停，但是有句俗话说的好，狗改不了吃屎，你知道么，别在栽在那女人的手里。”

“你小声点儿，你说的我知道。”赵国栋看了一眼小颖子，小颖子在屋子里面忙活着做饭呢，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在聊什么，“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的钱有数，今年后半年我就没怎么出去干活儿，小颖子的学费，还是小雪他爸爸给交的，你让我怎么还。”

“你的钱呢？”吕方君问。

“你能想象我，就我，为了一斤菜里面有几个虫洞而跟人家大吵大闹么？你能想象我为了，一斤肉上面的一根毛，跟人家动刀子么？你想象不到，你根本就没有想象过。”

赵国栋看着吕方君，“就是这样，我在这个家里我完全就是丈夫、父亲、儿子，我同时又是妻子、母亲，这就是生活，生活就是你必须为了它，你要学会很多很多你曾经不想学、曾经最讨厌的那些东西，你明白了么？这就是生活。”

“我哪儿有钱，我最有钱的时候就是给陈涛打工的时候，但是随即下来发生的那些事儿，让我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，我哪儿还有钱。”赵国栋说。

“那你也不能住在那儿啊。”吕方君说。

“我不住那儿我住哪儿，那个地方挺好的，不说别的就单单是这房租，人家就告诉我，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，水电费也不给我算，还给我准备好了床，桌子，凳子，我为什么不去住。”赵国栋说。

“不是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们唧唧，还学会占这种便宜？”吕方君怎么都想不明白，先前还站在一起跟自己反抗贪官污吏的男人，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斤斤计较的。

“什么时候，就在我一个人扛起整个家的时候，就在这一大家子都要吃都要喝的时候。你要知道，我们一家三口的时候，每天吃的喝的穿的，还要有人情世故，这些是什么都是钱。”